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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通往“镇江”府城的大官道,看上去很长很长,走起来,自然是相当的吃力,空旷、干燥,尘土飞扬,无疑正是这条南北大官道的最佳写照。
道旁植物稀疏的大平原,一望无垠,四野一片荒凉。这条大官道,正好将这片荒原一分为二,好象满头黑发中的那道缝儿,越远越细,一直延伸到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
天上,没有一点儿云朵,火辣辣的骄阳高悬在那由蓝转白的穹空,灼人的阳光象箭一般射在大地上,反射出一阵阵蒸腾、窒闷、酷热的气浪。
常亮顶着头上那轮极亮,令人不敢招眼的烈日,风尘仆仆地匆匆而行。
路面,被骄阳烤得简直在发烫,脚踏在上面,虽是隔了一层鞋底,却仍能感觉到脚心那种刺辣辣的难受,炙热的阳光,像无数火红的针尖刺在常亮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汗,一个个有黄豆那么大,从额头顺着腮帮滚落,流进那件早已湿透地内衣里。
常亮不是那种怨天忧人之人,气温虽然热得令人几乎发疯,但他却受得了。
一点酷热,算不了什么,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都经历过,中暑那种小毛病,在他这么一个生龙活虎般年轻人身上,根本不会发生。
从他身上那身质地极佳的银色“嘉定”真丝长衫看,可知他一定是个很有钱的人。按常理,一般有钱的少爷公子,绝对不会冒着如此烈日徒步赶路,可是常亮却好象是个不会享受的人,因为他原本就不同于那些骄生惯养的富家子弟。
寻常的富家大少,一定有着非常幸福、快乐的童年,但常亮却没有,他自幼从师便生活在远离人世的洪荒绝域中,他的童年,便是在穷山恶水与艰苦的修炼中渡过,二十年的学艺生涯中所受到的各种各样的苦难,不但培养出了一种钢铁的意志,而且使他具有一种独特的个性,然而也练成一身绝艺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连父母双亲的最看一面也未能见到。
出于一种不孝子的想法,常亮在接收回父母遗留给他的一份产业之后,他发誓里将父亲辛苦创建的基业发扬光大,他要让父亲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盛昌船行”成为天下最大的一家船行,抱着这个常旨,常亮在返回故乡之后,便将全部身心投入到船行的发展中,五年下来,“盛昌船行”在他的辛苦经营下,业已成为“镇江”最大的两家船行之一。
但是常亮并不满足于目前的现状,他仍在努力。他是那种事业心强,肯负责任的东主,船行的大半事情,皆由他亲自处理,所以,由于生意上的需要,他经常外出奔波。
并非他不懂享受,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使他时时都在磨炼自己。
这次他刚在“金陵”与“扬州”,谈妥了两笔南货北运的大买卖。事情顺利的话,他估计这回至少可赚近十万两白银。
那年头,一亩地才值一两白银,十万两,可真是一笔巨额财富,因此常亮在返家的路上,心情十分舒畅,此刻他冒着烈日赶路,对于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酯热,好象是恍若未觉,毫不在乎。
如此恶劣的气候,对远行的旅客,简直是一种折磨,因此尽管往日这条大官道上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是此际,只有少有的几个行人在满头大汗的匆匆而行。
大道上因为没有行道树遮挡,所以视野相当开阔,对熟识之人远在几里以外可得出是老几。
时逢正午,赶路的行人越来越少,官道的北端,这时忽然掀起了漫天黄沙,有经验的长途客一看便知道,一定是有人在纵马狂奔。
滚滚黄尘由远而近,那种铁蹄的震响也从隐约可闻变成了震耳欲聋。
急于赶路的行人面对此种情形,只有无可奈何地纷纷闪避让路,常亮自不例外。
他退于道旁摇头苦笑,望着那五位由远而近的劲装骑上,不由心中叹道:“江湖中人,为什么如此个个那么霸道?”
说这五位是江湖中人,因为这五人全是清一色的背刀挂囊着骑装,个个都是英风煞煞,威风凛凛。
“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这是常亮为人处世的原则之一,虽然他有一技在身,偶尔也出手管管闲事,打抱不平,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事,象这种旅途司空见惯的纵马霸道之事,他自是犯不着去得罪这些只知有己,目中无人的江湖好汉。
五位骑士距常亮所立处越来越近,这五人全都是那种“拳头上可站人,胳膊上能跑马”
的关东大汉型人物,个个凶悍骠野。为首的那位大汉长着满头棕发,脸上也有着同色虬须,远看此人,活脱脱一副猛狮的形象。
车、船、店、脚、牙,都算得上江湖行当,问届三教九流之列。常亮又经常地奔波于五湖四海,因此他完全可算得上一个江湖人物,尽管如此,常亮却从不以江湖人自居,也从不插手江湖事,他认为自己是个商人,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老实商人。
常年的奔波,使常亮有着见多识广的经验,对江湖中的一些行当,规矩、名人,怪事,他都不算陌生。
看清楚五位骑士为首之人的相貌,常亮马上便认出了这仁兄的来头、他皱着眉望着五位,心中嘀咕这:“‘河洛五恶’一向在两河地带打家截舍,怎么“飞象过河’越界到江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