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林,一条破街上的单身女子公寓。这条街嘛,说“破”倒是不为过,柏油路上有坑有洞不说,泼妇骂街、三姑六婆全凑在一起斗舌阵的情景,也是稀松平常的事。破归破,好处也是满多的,厝边隔壁都互相认识的关系,家里当然也就不容易遭小偷——不过连小偷可能也懒得光顾这条街,万一偷了搞不好还会动了恻隐之心,自掏腰包补助救济一下!另外一个住在这里的好处嘛,就是这片住宅区的房租特别便宜,许多外地来的学生把这里当成了快乐天堂,初入社会的单身上班族们更是趋之若鹜,每逢学校开学之前,大街小巷都可见到贴满出租红纸条的景象。也是因为这个省钱的原因,宋舒蠫打从南部上来台北念商专开始,便一直租屋住在这一区,甚至在毕业之后,还跟同班同学兼死党手帕交的纪茹萱,一起在这里租了一间两房一厅的小公寓,挂起羊头来卖……呃,应该说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挂起自己的招牌作起生意来。当然喽,这个“生意”跟卖什么肉没有关系,两人堂堂电脑科毕业,学以致用的结果,一块小小的招牌就挂在二楼公寓的窗口外面,而且是活动式的,以防被市公所取缔时,可以随时像收衣服一样收起来。这块招牌小虽小,上面可长长地写了一行字眼——“夜猫子个人工作室”,不过也许是因为小得没有办法解释得很清楚,这个专门替人家电脑打字排版的迷你工作室,倒是常常被人误会为另外一种“猫”,三不五时兼三更半夜时,两位小娘子老是被无聊寂寞男子的电话吓得花容失色。更惨的是,自从开张营业三个月以来,上门的顾客没几个,生意有一顿没一顿地惨淡经营,两人成天守着等电话响;像这一天中午,茹萱已经无聊到把充当办公室的小客厅扫过三次地了,而舒蠫则在打电脑上的电动玩具打得快睡着。“你看看!”茹萱突然冒出一句话。“看什么?有客人上门了吗?在哪里?”茹萱没好气地打了个大呵欠,她白了舒蠫一眼说:“你别太兴奋啦!我是说,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工作室取这名字不好——”“哪边不好?‘夜猫子’表示我们愿意加夜班工作,勤奋精神可嘉,别人在睡觉,我们在打拼呀!”舒蠫说得理直气壮,令人肃然起敬。“结果呢?我们连白天也闲得想打瞌睡,我们又是自己创业当老板,又不能‘呷头家娘困头家’!”舒蠫本来用手支着下巴,一听差点跌到桌子下去,她撇撇嘴啐了茹萱一句。“色女!连这种三字成语你都说得出来?万一被人家听到,连我也一起误会了怎么办?”“舒蠫,难道你都不紧张吗?”“我、我当然紧张呀!像我这样芳龄二十一,又长得娇嫩欲滴、如花似玉,到现在却连个男朋友也没有,万一将来真的嫁不——”“停——”茹萱差点掐自己的脖子自尽,她大声喊道,而且几近抓狂地翻翻白眼说:“我不是说紧张那个啦!我的意思是说:这间小公寓当初是你先签约租下我再来分租,而且也是你登记工作室的名字后我再来入股,结果我们每天坐在这里打苍蝇赶蚊子,照说你应该比我紧张才对呀!”舒蠫像突然被提醒了什么似的,一脸担心地说道:“对噢!万一你给我‘跑路’了,我可怎么办?”现在茹萱的两只手已经伸到舒蠫的脖子前准备掐下去,最后她啼笑皆非地说:“安啦安啦!我是那种会跑路的美女吗?而且八百年前在学校念书时,我就曾经跟你说过:我是精明现实又妖娇美丽的一半,而你是浪漫迷糊又白痴的另一半,我们俩凑在一起正好挖东补西、挖洞补洞、天造地设的一对伙伴!”舒蠫听得一愣一愣地点头说:“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啦,不过人家我也是长得不错的,三围又这么符合国际标准……”要不是小公寓在二楼嫌太低了,否则茹萱真想从阳台上跳下去,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郑重其事地说:“要论身材,我还差一点去报名竞选台湾岛小姐,噢,我在说什么啊?好了!好女不提当年勇,”言归正传。我觉得我们应该想点法子来促进业绩,譬如多登几则报纸小广告什么的!”“啊?小广告?你是要应召,还是要征婚征友?”“我还找张免费的长期饭票咧!登小广告招徕顾客啦,要不然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吃山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