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河的水若一条澄碧的飘带,萦绕着山脚,向北流去。在它的上游,挨尽头处,离阴河与冥河交汇处不远,有一个小镇,名济乎和镇。镇里有两条街道,隔河相望,与山脚相依,由一座几十年前修建的桥连结着。其中,西街的街面大坑接小坑,若在雨天,就水凼相连了,但是与东面的混泥土路面街相比,房屋较为稠密。因镇比较小,除镇里人及山里人去邻近集市买东卖西的日子,异常冷清。
在冷清的日子里,机动车辆嘶嚎、河水沉呤、清风不时鸣唱,几乎没人,却也能看到,多是生意惨淡的摩的士及稀少的顾客。其实也有山里人路过,行色大多匆忙,很少停下游憩,由场的赶不起所致。镇里虽然有三两家商店及几户经营日用品的小卖部,然而质量低劣、价格昂贵、且品类不全,难以满足镇里人及山里人的需求。他们自家出产的农产品,在镇里也仅只能卖掉很少的一部分,便都不怎么留情小镇了。
而镇也有热闹时候。其时,喧哗异常,特别是桥头桥尾,人流如潮。此际,震荡一处的嬉闹声、吆喝声、喇叭声在空气中四处扩散,与渐近渐远的回声交织着笼罩着整个小镇。这时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人与小孩,平日里吃喝拉撒外,同麻将怨守深闺者也抛头露面。他们三人一堆,五人成群,沿高低不平的路面眯睁着眼睛溜达,嬉戏,时而驻足凝睇,时而喷唾如雨,若神经失控般痉挛似眉花眼笑,感觉不陌生又像难得的气息。这可比只是倚门而立,痴笑着呆看上下学的学生流还精彩纷呈,起码是小镇的人比起那时所现的死气,倒是均成了活物,镇跟着有了生气,直至太阳落下西山,又陷入沉沉的清寂。
又到了一年的孟秋季节,诱人的黄自山巅滚泻而下,在几撮墨绿的点缀下,愈粲然可爱了。
老农多认可,则这年准又是丰收年,该乐不可支,奇怪的是无人如此。如果是往年,不论是丰年还是歉年,只要有人挑着南瓜、豇豆、茄子之类的时鲜蔬菜,肯定有人含着一泡口水,双手后背,躬腰驼背,带着微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走上前去,照例恭贺一番,才腾出一只手,一回拣视,就算没有相中,也会将已成小水库的腮帮子带回去,咀味菜蔬的娇嫩时,一阵急急的响亮咕噜声中,将混有菜鲜气的口水吞下肚去,甚或不幸,水势猛涨而水库溃堤,可惜之余,做一个往回捞摸的动作,将残存的玉液卷下肠胃,方缓缓转过头去,不住吞咽新酿琼浆,啧啧叹息着呆看,至没有影为止。那痴瞧的模样,若手内空闲,依旧是双手后负,身体前曲,面露意味深长其实是傻愣愣的笑。倘让热情接待者手内拿着野味,如野生蘑菇之类,整个小镇立时开花,多会感叹天上掉馅饼似运气。然而这年,镇里人对丰收景象视若无睹,把相传已久的习俗不知忘到哪儿去了,一例问候都没有。许山里人厌倦了世代延续的生活方式,在征象显现后一段时间,没人过问倒很习惯,却也有感情丰富者欲听赞美话才能慰抚空无一物的脑门,稍有言词,甚至大放厥词以释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