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是个很懂得让自己舒适起来的男人,他住的小院很干净,几间青砖瓦房窗明屋轩,笼在三棵老槐树下,虽当夏令,屋里院里仍是凉润润的,槐花香气随风而舞,雪蕊点点洒在浅浅的草茵上,山居闲适之意令人陶然忘俗。
舒适敞着一件旧得近于透明的白布褂子,穿一条洗得发白的青布裤,瘦长的身体横在一把发了黄的竹制逍遥椅中,光着的两只大脚搁在脚踏上轻轻摇晃,竹椅便如一艘小船般载着他悠悠晃动。他脸上盖把小蒲扇,腮帮扭动,似在咀嚼。两条结实的胳膊在日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浑身都是悠游自得、随意洒落之气。
舒适的院子虽然整洁,然而夏日里蚊蝇无处不有,一只苍蝇嗡嗡飞近,刚有亲近之意,“噗”的一声极轻的声响,那蝇子已转着圈儿落到地上,却是被舒适口中喷出的一枚小小物事击碎了翅膀。但见他左手伸入右手捉着的纸袋中,摸出一粒小红枣仰天一抛,落下时恰好掉进他张开的大嘴中。他竹椅周围洒了不少死蝇和枣核儿,却是他边吃小枣边以枣核打蝇。不一会,又一只冥不畏死的苍蝇嘤嘤嗡嗡地,从他脑后飞来,他也不转头扭颈,轻响起处,那蝇子也被枣核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