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作者:张雷

时间:2011-10-30 10:10:44 作者全部小说

节选:

  天色开始变暗,把整个天边照得血红的夕阳正在徐徐地降下,街上本来就不多的行人更加稀疏了。老李骑着车,在废墟中还依稀可辨的马路上急驶。
  “呃,怎么?”只见早上出去时仍高高矗立在前面十字路口的制药公司大楼处只剩下一片瓦砾。老李心里微微一震,他还注意到,在那片依然冒着浓烟的瓦砾中,还夹杂着几具残缺的尸体,在不远的路边还散落着一些零碎的肢体,他可清楚地认出其中一具是那个头戴鸭舌帽,骑着自行车的小男孩。他两眼无光地躺在那,盯着昏暗的天空,手里还紧紧拽着一根已经没有风筝的长线。几块大石头压在他和他那辆已严重变形的自行车上,只有那只纯种狮子狗忠诚地守在一边,舔着小男孩那张仍保持临死前惊恐状的脸,只偶尔抬起头来,用呆滞的目光看看四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除了风声,远处还能隐约听到几声救护车发出的凄惨的笛声,此外什么声响也没有。老李微闭了会儿双眼,不忍再目睹这一切,嘴里自言自语地颤道:“又多了一具......”叹了口气,然后急忙穿过十字路口,又拐了两个弯,当看到嵌着“东北重工”四个镶金大字的工厂大门还完好无损时,老李才舒了口气,但他紧锁着的眉头没一点放松,忧郁的目光中充满了悲愤。
  战争是在老李失业后两个月后爆发的,而在那之前,竟让人感觉不出一丝大战的迹象。A国及其盟国在海上集结了上百艘以数艘航空母舰和武库舰为核心的联合舰队,出动了千余架各种先进的战机对老李的祖国C国进行了长时期的轰炸,航母上的各型战机频繁起降,从武库舰上一次性齐射的五百枚巡航导弹,犹如一条条钻出洞穴的毒蛇,又像在海面上挥舞着无数条触须的章鱼。在A国压倒性的空中优势和强磁干扰下,东北重工那些全自动油压机完全失去了运作能力,而那些已被废弃在地下仓库里的老式水压机,却在强磁干扰下仍能实实在在地运作,于是,老李这一批已失业的老职工又被重新召回工厂,此时,刚初中毕业的凝风也应征入伍。老李在得知这些消息时,真不知是该感谢这场战争,还是应该诅咒它。
  前线正日益吃紧,敌人也不断逼近C国重工业区,这从越来越多从边界地区疏散下来的平民和伤员就能看出。A国的空袭也越来越频繁了,他们肆无忌惮地进行轰炸,无论是公路,桥梁还是工厂,就连轰炸医院和制药厂这类民用设施他们也总是能找出借口,说怀疑那里正生产着生化武器。
  C国市民们早已自发地参加到部队抢挖战壕,运送伤员,输送食品和弹药等工作中去,就连妇孺和老人也不例外,而老李这样的青壮年工人则不得不在白天拿起武器严阵以待,晚上拿起劳动工具抓紧生产。一切为了前线,只要能多坚持一个晚上,东北重工就能多组装出几辆坦克或火炮上前线杀敌,就能为后方赢得更多反击的时间。
  老李钻进用巨大的伪装网笼罩着的特种钢103车间厂房。在A国先进的侦察手段和间谍活动下,C国东北部地区的军事基地早已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们在首轮空袭中就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如今他们已进入了持久的战略性轰炸,C国重工业区的钢铁厂和发电厂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被A国从B—1和B—2战略轰炸机上投掷的滑翔炸弹和石墨炸弹给彻底摧毁了。东北重工的生产不得不依赖自己内部的炼钢车间和下属的发电厂来维持。老李深知,如果自己所在的特种钢车间再被破坏的话,那么整个祖国北方的重工业生产和重军工生产都将停滞。
  老李来不及歇脚便投入工作。厂房里的一切又变得那么的熟悉,不再有什么生产机器人流水线,也不再有大型计算机,更见不到那些穿着白大褂工作的电脑操作员,各种陈旧的机器发出种种刺耳的噪音,地面上落满了参杂有金属粉末的粉尘,不少地方带着油污,各种废钢材被胡乱地堆在一边,早已锈迹斑斑的金属过道摇摇欲坠,寒风从那许多早已破碎的玻璃窗中一个劲地吹,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在老李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工厂。
  伴随着巨大的金属磨擦声和碰撞声,老李和老崔又开始在这些通体乌黑,粘满灰尘和油污的水压机操纵室里工作。那些个按钮上的符号早在老李使用这些机器前便已磨损,操纵室的玻璃也不知在多久以前就震碎了,使得工作人员完全暴露在巨大的噪音和粉尘中,但那水压机的巨大机械臂和冒着阵阵蒸汽的重锤仍然坚实有力,每一次撞击都沉稳而坚实,把那刚从初轧车间生产出的火红的钢块揉成一根根圆钢柱,整个地面都在机械的撞击中颤抖,使老李他们没觉察到,新一轮的空袭又开始了。
  尖锐的防空警报又一次在市区上空回荡,不久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负责市区空防任务的高炮团战士陈兵和战友们急忙扔掉手中的扑克牌,冲出营帐,回到炮位,与执班的战士一起向天空射击。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许多高层建筑的顶部都射出一排排炮弹,盲目地散布在空中,然后很快又被黑暗吞没,就像一群昏头转向的萤火虫一头扎进水里。这些忠诚的战士们在射出一发发仇恨的炮弹时,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此刻,一位还没来得及被家人抱进地窖的小女孩,还趴在窗户边好奇地指着空中一排排升起的亮光高兴地说:“奶奶快看,多奇怪的焰火。”
  “该死,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群苍蝇蚊子可真会挑时候,我正准备赢那一局呢。”陈兵心里还在为刚才的游戏而遗憾,一边默契地配合战友们向天边一个正在下滑的亮点倾泄炮弹,那亮点很快消失在远处,可才过了一会儿,在那片实施灯火管制后已一片漆黑的建筑群中突然一闪,升起一个爆炸的火球,随即才传来稍稍迟到的猛烈爆炸声。那是市政府大楼所在地。
  “真可恶,又漏掉一只没头苍蝇。”其实陈兵和战友们心里都明白,光靠他们手中那些37毫米口径高炮及少许高射机枪,还得用肉眼进行光学瞄准,几乎不可能拦截得了敌人通过GPS系统制导和末端视频或红外制导的超音速巡航导弹,而要发现那些在夜空中投弹的隐形飞机,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尽管如此,每一次空袭他们还是要向天空毫无目标地狂泄一阵炮弹。
  在715国道上,数万名民工和工程兵正冒着敌机轰炸的危险,昼夜不停地抢修被炸毁的道路和桥梁。一辆辆满载作战物资的军用卡车日以继夜地驶往前线,可往往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能运到,敌人完全掌握了制空权。
  年轻的汽车兵王光已连续驾车三天了,一直没合眼。又一阵倦意袭来,他忙晃了晃脑袋,用手使劲敲打脑门以驱散睡意。窗外,白皑皑的雪仿佛给山脉穿上了鹅绒装,但国道上早已被压实的雪却使得路面特别湿滑,因此每一位司机都必须格外小心。而此时王光却又稍微加快了车速,好让外边的凉风更强烈地吹进驾驶室里,以保持头脑冷静清醒,在车窗边,还挂着一串犹如过年燃烧的鞭炮一样红得耀眼的辣椒,那可是只有在极为困倦的时候才使用的灵药。
  A国为破坏C国的运输线,用尽了各种手段。用B--52战略轰炸机撒布了大量小巧玲珑,被制成精美玩具,手表等物品的定时炸弹,还经常派出F--22,F--35等多用途战机进行直接攻击。顽强的工程兵战士们为保障线路畅通无阻,已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几乎每一名战士都有拆除炸弹的经历。
  这时,王光军车中又传来了空袭信息:方位247,F--22三架,F--35五架,正向56号路段靠近。“妈的,又来了。”王光急忙将车紧贴住路面,把车开进最近的临时沿着山体挖的防空洞内,迅速下车拉上伪装网,因为这些沿着公路挖的临时掩体,根本抵不住任何攻击。车队里一些来不及找好隐蔽点的战士,有时也会选择不伪装直接将车停在公路中央迷惑敌机。三天来,他们已经历了多次空袭,几乎都得不到任何己方的空中掩护,而防空部队又不可能处处设防。
  一发绿色信号弹升起,大队长安忠国率领6架J--7从野战机场上起飞迎战,他命令各机在遇敌前以尽可能密集的编队靠近敌机,为的是让己方机群在敌人预警机雷达屏幕上的点发生重合,从而使对方在数量上判断错误。
  安忠国在接到地面指示“距敌机还有80公里”的时候,驾驶舱内的多功能显示屏便开始变成一片雪花。安忠国命令各机抛掉副油箱并以双机编队为一个单一作战单元散开接敌,同时爬高争取占领有利攻击位置。可没过多久,安忠国就发现十余枚AIM--120先进中距空空导弹拉着长长的白色尾迹已扑到他们跟前,刹那间,就有4架J--7化为一团火球,只有一道道航迹似乎还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安忠国躲过敌机首轮远程攻击后,稍稳定了情绪,仍奋不顾身地带着僚机打开加力向敌机靠近,以实现与敌机进行目视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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