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玉堂。 我是说, 我姓白名玉堂, 的确是住在B座1007的那个家伙, 所以你拨的这个电话号码千真万确没有错, 我就不问你是通过什么手段从什么地方或什么人哪儿拿到的了。 对对对, 就跟你想的一样, 我就是那个你所听说过的, 或者说是你所猜测的白玉堂,完全是同一个人…… 是吧, 我也觉得你可能认得我, 就是可惜我一点也不认识你…… 啊? 什么剑? 嘿嘿, 这我还真不知道, 说实在话我既不是玄学家也不是算命的, 没研究过前世今生的事儿, 不过我倒是老觉得我上辈子是塞伦盖提大草原上的一只田鼠, 至于你说的那什么鼠可能是我在地球上一个或远或近的同类吧…… 那什么, 你们可千万别这么热情了, 我刚搬进来的时候天燃气管道出问题, 打了整整十天的电话都没人管, 你们现在这么天天给我打电话, 简直让我觉得自个儿是让恐怖分子给盯上了! …… 呵呵, 对不起哦, 为接这么个电话, 都没能好好向大家介绍我自己,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是剩下没说的了。 …… 对了, 我的职业! 我, 是一个优秀的儿科医生! 真的, 没骗你, 我真是! 所以幸好刚才这个电话没被我老姐听见, 要么她准得揭我的老底儿。 她知道今年年初有一批去非洲作考察和援助的医疗小组, 我们医院作为全省最大的儿童医院有五个名额, 一个都没落到我头上, 从那批人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天天夜里梦见自己是中部非洲著名而美丽的塞伦盖提大草原上的一只田鼠。 其实这种心理现象绝对不是像我老姐说的那样纯属妒嫉。 妒嫉那帮奔赴全球各类离奇怪病产生和盛行的大陆, 我脑子还没病到那地步。 但一个人活着总会想到要做点事情, 尤其是像我这么优秀的一个…… 儿科医生。 说起这个儿科医生我就又气不打一处来! 说句心眼儿里的实话, 不是我故意要顶人家, 像刚开始那样的电话, 自从我搬进这套新公寓花园的第二个月起就没断过。 我的确没忘上辈子那点儿倒霉事儿, 可那也并不意味着我就乐意跟人讨论呀! 更何况我自己认为倒霉的事儿全让那帮人给当成英雄实际了, 就差没说我是为扛着炸药包去炸那破楼而英勇牺牲的了! 同志们, 大喊一声“向我开炮”那人是王成,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曾经在你们身上用心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小学老师们哪! 简直就是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尤其是我这么个对“曾经沧海”那回事记忆尤新的人! 换成你们自己想想, 所有的抱负和理想都在一瞬间被迫取消了, 连心里仅存的那点儿小小的憧憬也灰飞烟灭, 还不知道自己倒底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人能不郁闷么?! 我在奈何桥上找借口说口渴, 跟孟婆要了五六碗汤, 软磨硬泡, 把对付我干娘江宁婆婆的圈套招数全用上了, 另外还饶上不少小时候跟我老哥耍赖的功夫, 把老太太给烦的不行了, 到了儿告诉我, 其实我刚一撞上那个铜网阵, 第一支箭就要了我的命了, 后边那几十只所谓把我变成刺猬的全是白费。 基本上就是刺破颈动脉, 造成气管栓塞, 血浆倒冲引起窒息性死亡。 这种死亡过程的确很快, 连抢救都来不及。 这也是我上大学二年级开始接触外科病理学以后才了然领悟的。 那时候我就一个劲儿的遗憾哪, 可惜我回不去以前了, 不然我先去感激一下那个神箭手, 他可是我第一个医学启蒙老师啊! 不过由此我也知道了没有肢体痛苦的瞬间死亡其实是造成此后精神痛苦的巨大隐患。 我对之前那个世界的最深刻印象不是死前的十几分钟, 反倒是最令我揪心扯肺的过去…… 恩, 关于那个, 我现在不想说。 我接着还想问问我走以后所有曾经和我有过关联的人都有什么反应, 结果孟婆说你的六个碗都已经喝干净了, 我这是汤不是黑芝麻糊, 你不是还想舔舔碗吧?! 如果再站下去要交养路费啦! 于是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走过去了, 结果还是不知道那些人各自有什么表现。 你现在能体会出我有多么的郁闷了吧?! 所有的人都看的见你离开, 你却看不见你离开以后的他们。 所以我从那时候起就发誓, 如果再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一定要看着别人离开。 我承认这不是什么冠冕堂皇值得夸耀的伟大理想, 但这却很合乎人性心理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