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金碧辉煌,明珠绕璧,瑞彩生辉,明媚的春日暖阳透过七彩琉璃琼阁窗洒洒而入,殿内和光融融。 方炫高居御案之后,漫不经心地听着礼部尚书声泪俱下的悲壮奏文,脑子溜啊溜,莫名又溜出了那个修长飘逸的身影。 快午时了,他可起身了?哎哎,真是不放心啊!依他的脾气想必自己一走便起了床,唉……这会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只怕那人又在死等,等自己回去一起用膳。 忍不住想翻白眼,礼部尚书年龄大了,所说的按照律治而言确实也是在理,只是这种事情也要自己喜欢才行啊?自己巴不得一天到晚就对着那人,什么后宫嫔妃,选了进来,那人还能呆在自己身边? 嗯?子嗣?剑眉上挑,眼中隐隐若有若无的笑意,皇帝轻咳一声打断老头子的话:“罗爱卿,关于帝室血脉延承一事,朕自有打算!好了,今日便到此吧,日头上中了,众位爱卿退了吧!”立起身,龙袍挥挥,下了御阶,总管太监春流忙不迭小碎步走到偏门旁,掀了珠帘,方炫拐进去不见人影。 罗庚愣住,闷头瞧着手中玉笏回不过神来,奏文还没背完呢!陛下……唉,太傅啊太傅,你这番作为,迷惑君王,少廉寡耻,叫下官怎么说你才好? 一众大臣鱼贯行出了大殿,罗庚犹自愤愤难平,当朝太师杨世杰施施然走近,拍了拍罗庚的肩头:“陛下不近女色,这不是一件好事吗?须知红颜祸水啊!” 罗庚跺着脚:“天地乾坤,阴阳相合,陛下不近女色固然是好,如何去宠一个男人?” 杨世杰“嘘”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罗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指指偏门:“隔墙有耳,那人的手段有多厉害你能不清楚?” 罗庚满是皱纹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似是也有几分担忧,瞧了瞧偏门,重重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向着杨世杰行个礼,随即出了太极殿。 杨世杰眯起眼瞧着罗庚微微驼起的背影摇摇摆摆愈走愈远,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回头望向流珠帘儿水般滑动,冷冷一笑,慢慢跨出了高高的大理石门槛。 方炫急急忙忙赶回太极寝宫,甫至殿门,便听寝宫管事太监古洵苦口婆心地劝着:“太傅,先用些垫着……” “不用,你先搁着,陛下想必快回来了!” 春流压低声音:“皇上,太傅必定是又在等您一起用膳了!” 方炫皱了皱眉头,大步跨进殿内,半掩银屏后,一人身形纤瘦,右手执笔,素腕稍垂,微弯腰正在挥洒练字。 听见了脚步声,那人慢慢直起身,秋水般的双眸轻轻巧巧瞥了过来,眼中一抹愉快的笑意。 方炫蹙着眉,走过去取了那人手中的笔,不高兴地揽住纤细的腰肢,嘴里埋怨着:“知道你会等,急急就赶回来了!别写了,现在身体不比从前,小心累着!今日什么时候起身的?吃了什么?昨夜睡得可好……” 蔚绾好笑地打断他的唠叨:“昨夜睡得好不好,你会不知道?我有些饿了,你要不要用膳?” 方炫笑眯眯地吩咐着:“准备开膳吧!” 蔚绾拉开他挽在腰间的手,向屏外走去,皇帝亦步亦趋地跟前,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瞟向平坦的腹部。 方转过屏风,前头俊挺的身影忽地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一只手不自觉伸向一旁待欲扶住什么稳住身形,却抓了个空,软软地向下便倒。 方炫惊骇,抢前一步,堪堪接住瘫软的身体。蔚绾脸色发白,额角冷汗岑岑,闭着眼,呼吸有些粗重。 春流和古洵摆着御膳,眼瞧着太子太傅猛然矮下了身形,相顾失色。好在有了经验,春流忙去倒了杯热水,古洵奔到书案边,拉开右首抽屉,取出一个羊脂玉瓶。 皇帝抱着太傅走到床边,小心地将他平放在床上,一只手有规律地抚着胸口。蔚绾此次只昏了片刻,很快清醒过来,吞了药丸,就着春流的手喝了口水,神色有些疲惫。 方炫柔声道:“可要歇会儿?” 蔚绾微微摇头,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皇帝一把将他托住,小心地将他扶坐起来,却见他转了身便待下床,连忙紧紧摁住:“不行,险些又昏了,你就是不顾惜自己,难道也不顾惜咱们的孩子吗?” 太傅轻轻叹息:“这只是三个月时的正常反应,自第一次昏过后,我都已经习惯了!”垂目轻轻一笑:“想不到男子受孕果然与女子不同,根据医理所述,女子这时应以呕症为重,我却动不动就发昏!” 方炫朝着春流使了个眼色,手下仍是不放松,只不让他下床,拉了被子盖住他半身,嘀咕着:“春寒料峭,起身只穿这么点衣服,如今比不得从前了,真是让人放不下心!”说着,回头瞪了古洵一眼。 古洵闷下头,想着太傅一早起身,只说穿多了活动不便,何况天气转暖,不会着凉,死活不肯多加一件外衣,这会儿果然又是自己的不是了! 春流端着的一个小桌子走了过来,桌子置在床上,与古洵一起将菜肴一盘盘摆放在小桌子上。 蔚绾瞧着古洵委屈的模样,忍不住替他开解:“你那眼睛别乱瞪,早上古公公让我多穿些衣服,只是我自己懒得很,怕穿得多了动弹不便,所以不曾加衣!” 皇帝坐在床沿边,夹了菜送到太傅碗中,语气很不善:“不让我说古洵,我倒要问问你了,可还晓得自己的身体?” 蔚绾瞧了瞧腹部,语气微带失落:“是我大意了,以后定会注意!唉,自有了这个孩子,倒觉得象个废人……” 方炫一把捂住他的嘴,皱眉道:“如何总是说这些话?若不是这孩子,你岂会不能轻易提用真气?老师,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万万不可再说这话了!你想让我惭愧吗?”说着瞪起了双眼。 太傅轻轻地笑:“我既愿为你服药生子,又岂会在乎这点子事情?好了,吃饭吧!”语气虽平淡,眉目间却是一股傲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