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 七月,午后,骄阳似火。梁州城南一处破落的院子里,一个青衣少年负手而立,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嘴上的胡子还只是一层软软淡淡的绒毛,可神态和站立的肢势却是老气横秋。三伏天站在大太阳底下,一身丝绸长袍,居然没出汗。
突然他皱皱眉,表情有些不悦,左手扣紧。不一会儿,一个孩子的脸从院子东面倒塌了一半的残垣探了出来,看到青衣人,那孩子一怔,随即笑眯眯的开口问好。
“嗯,这位兄台你好,你看到皮蛋了么?”
那少年看了看他,扣紧的手松开,微笑着反问
“皮蛋是谁?”
那孩子小脸微红,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比爹书房墙上画上的人还俊俏。“哦,就是一条瘸腿的花狗,这么大。”说着从墙后转到前面,手里提着两个瓦罐,晃着罐子比划了一下。
“就住在这院子里的,你没看见它吗?原来是这院子里王伯养的,‘皮蛋’就是王伯给起的,后来王伯过世了,它又不肯走,我每天就来这喂它。”
“王伯?”
“是啊,你不是来找他的么?”
“我是偶然路过。”
“哦,这样啊。”
那孩子一边和聊天,一边走到西边的墙角,从墙上的洞里掏出两个残破的陶碗,用带来的水冲洗了一下,又从另一个瓦罐里倒出一些饭菜,低声唤了两声。一个小猪羔大小,花白相间的影子,从墙角的破洞里一瘸一拐的疾驰而出,一边呼哧呼哧的哼哼,一边直奔地上的破碗而去。
那孩子骨架纤细,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看衣着应该家境不错。他小小年纪做事有板有眼,细致认真,看上去说不出的可爱。青衣少年看他和瘸狗你来我往亲热的欢实,好奇心起,凑了过去。那瘸狗听到声音,呲牙咧嘴冲他怒吼,被那孩子按住。
“你别怕,我帮你看着呢。皮蛋被人打断过腿,所以怕生人,熟了就好了,你别怪它。”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孩子细细的脖颈,松松的发髻。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
那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居然不认识我?”的表情。
“我是周文正啊!我爹是积善堂的东家。你是外乡人吧?你以后身体不舒服找我爹就对了,我爹是这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了,他医术可高了。!”
说着站起身来,拍拍手,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自信满满。
“你刚到城里吧,有什么不清楚你问我好了,这里我熟。”
“好呀,只是如果要去找你请教,应该去哪里呢?”
“你到我家药铺来好了,你一说‘积善堂’大家都知道。不过我上午要背书,下午我爹要教我药经,不过他一般都很忙,你下午来找我好了,我要是空的话,就陪你出来。你找我爹也行,他最喜欢交朋友了。”
“那一言为定啰!”
“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只叫皮蛋的瘸狗把罐里饭菜吃了个干净,绕着文正腿前腿后摇着尾巴献媚。周文正摸了摸它的头,提起瓦罐准备撤了。
“我是偷溜出来的,得赶紧回去。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殷,家中排行老七,你叫我七哥吧。”
“你家里有这么多兄弟?真好,我家里就一个人,都没人陪我玩。”
听了这话,少年笑了“是啊,不过他们不这么喜欢我,和没有也差不多。”
那孩子以为自己问了人家伤心事,有些过意不去,也不再追问,道了个别,蹦蹦跳跳的走了。
少年看着孩子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低声说了句
“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