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
薄薄的云层层叠叠压下来早已分不出此朵彼朵,好似一面刷了石灰浆的墙,堵得人不敢抬头,仿佛一抬头就会窒息一般,压抑逼仄得胸闷。雨绵绵不霁,如丝如线,落在肩头布衣上化不开,只是将缘口灵巧的墨线刺绣浸得愈发苍翠,真的开得出花儿一般。胸口莫名地郁积着不舍。风卷着沁心凉意挟着枯黄的梧桐落叶翻滚着舔过脚下每一寸青石板,却吹不干钻进缝隙的润泽,只是推走了依恋着浅畦的蕊儿瓣儿,划着淡淡的波纹游开去。额前青丝亦被牵起,几缕拂过眼角,微微的痒。不敢抬起头,颧边滚烫,风很凉。只得痴痴望着眼前人腰间红绳上栓着的半枚玉佩,微痒的眼角亦是滚烫,似乎有什么东西,欲出未出。“相公。”心中终是不舍的,踟蹰良久,还是上前握住了那双手。那双儿时攥成拳头为自己揍过巷口的坏小子的手。那双稍长握着自己的手腕教自己写字的手。那双少年时亲手为自己采摘芍药并小心翼翼别在鬓边的手。那双成亲时牵着自己将自己引到父母和公婆面前奉茶的手。胸口旋绕着对这双手的主人折柳难诉的眷恋,却又实在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误了他进京的吉时。“相公满腹的经纶,见识也比寻常人要深远得多。莫要说是这镇里,怕是这天与地间,也难寻学识才貌上堪与相公比肩的人物。此次进京参加那科举,定是那三甲中的头一档,红装游街的状元郎。”吴侬软语诉到此处,又涌上几分忧愁。“但听闻近日那黑风寨甚是猖獗,已劫了廿个文生有余,且均剥得赤条条,连条亵裤也不曾留,凭地叫人看了笑话去。相公又是独身赶考,路上定须小心,丢了钱财是小,切莫让那贼人...伤了性命去。”絮语至此,哽咽起来,竟是红了眼眶,伤心仿佛文生真遭了匪劫,又真丧了性命般。“还有便是…飞黄腾达了,莫要...忘了奴家阿…”一直被愈攥愈紧的手挣了出来,反握回去,手心手背已然映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娘子休要悲伤。”恍然觉察这至清至冷的声音听在耳中熟捻非常,正欲抬头一看,已落入一人怀中。架不住心中离别情愁,扯住了袖子便倚首颈边哭声嘤嘤。“吾此番进京,定要摘下那皇上手中的明珠,待金榜题名之时,得了驸马的位子,与公主洞房花烛。彼时吾早已是枝上的凤凰,云朵里的神仙,哪里还须多看几眼侬这泥巴坑里打滚的黄脸婆!”“啥?!!!”惊讶地抬起头,透过朦胧泪眼看到的却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