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选读“姓名。”
“严楚韵。”
“年龄?”
“二十八。”
“职业?”
“个体户。”
“家庭住址?”
“草帽街77号。”
“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了。”
白大褂上面的头抬起来,戴着白帽子、白口罩,但口罩只是挂在耳朵上,吊在一边。是个中年妇女,稍胖,皮肤不错,只是皱纹有点多,当然,如果她不皱眉且面带微笑的话,看起来会比较年轻。
但是很难指望医生能对门诊上的病人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尤其是一名妇科医生。
我很同情医生,他们接触的是人体最阴暗的部分。通常一个人会把自己健康的外面展示给别人看,大多数时候有或华丽或简朴、或得体或委琐的织物包裹,除了那张脸。只有在医生面前,才会袒露身体受损的一面,甚至希望医生能揭示身体的病患,发炎、长疮、流脓,千奇百怪,但,总是丑陋的。
“你肯定?”医生问,大约觉得判断病情的权威受到侵犯,带着点鄙薄的神色。
“肯定。”我回答,当然肯定,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还是检查一下吧。”医生不再看我,低头开检查单。
我也不说话,检查就检查吧,检查是医生的权利。
化验很简单,一点点尿液,插进一根试纸,很快,上面出现两条殷红的线,这是预料中的结果。我拿着化验单回到诊室,听见里面有吵闹。
“医生,怎么可能?我明明怀上了!”一个女人,当然是女人,走廊的门上写着“男?****健保??吹淖匀皇桥?恕?br / “化验结果没有就是没有。”医生的声音平得像直线。
“可是,我有停经我有呕吐,我明明怀上了,我甚至还能感觉胎动!”女人仍然不肯相信。
我笑了,看着她的肚腹,很想说:“亲爱的,即便你真的怀孕,也不可能现在就感觉到胎动。”可是我没出声,没我说话的权利。
“如果你不是有其他疾病,那我只能说这只是你的癔想。”医生平淡而刻薄地回答。
女人张张嘴,说不出话。她头发凌乱,脸色憔悴,看起来像大病初愈。半晌喃喃:“我三十岁了,结婚六年了,一直不能怀孕,为什么?”
“现在我不能回答你,不能怀孕有多方面的原因,也许责任不在你,你最好和你丈夫一起到医院检查。化验单呢?”
最后一句话是冲我说的。
我把化验单放到她面前,她只看了一眼就点头:“是有了,你想如何处理?”
“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