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
一一从外堂的锣鼓喧嚣到内堂的黯然萧瑟也不过是一盏热茶的功夫,那次第,却偏生泛出些许恍若隔世的意味。庭院内是一层糊着石灰的高墙,映得头上半方天地反倒像是镶在乌木上的残玉——端的好不值钱。轿子顺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深一步浅一脚地荡出淡淡胭脂气,和着屋褶子里黝黑的深绿蓦然勾起泌人冷意,偏偏倒将那大红花轿撩得愈发猩艳扑鼻了。这死寂的绿中一抹残红,乍一看下像极横在衣领子上一口尚未干涸的血唾沫,再一看下又不免透出些许悚然凄迷的妩媚来。
婉珠记得星语跨上这顶轿子时嘴角是含笑的。星语嘴唇削薄,犹似半轮未绽弯月,笑容之中隐含睥睨的疏离,一双杏眼轻轻一瞥,大红的轿帘子就给密密实实地放了下来。星语是婉珠的远房表妹,从小一起玩到大,十八岁的年纪便像是山茶花冒出的尖芽儿,最讨人欢喜。星语走时扯住婉珠的手,玉葱似的指甲戳得婉珠手背见红,星语说,姐,我要去过好日子了。
聂家的花轿是傍晚时来的,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星语家门口那棵枯死已久的老树妖冶地缠满拇指大的红鞭炮,轿子还没走拢便乒乒乓乓响作一团,星语就是那时给搀出了门。轿子还没走远,枯树上本该放完的鞭炮又是噼里啪啦的一片乱响,那包着鞭炮的红纸禁不起这般碎尸万断的折腾,跟着冬天里割人的风零零星星地散了一地。。。。。。